国内统一刊号:CN43-0003 湘潭日报社出版党报热线:0731-58266666广告热线:0731-58221120订阅热线:0731-58623456






2021年06月21日

“身处困境的孩子,何以望星空?”系列报道②

亲爱的小孩,你为何流浪?

本报记者 冯叶

“身处困境的孩子,何以望星空?”系列报道②

让每个孩子沐浴在阳光之下、成长在幸福家庭,是这个世界的共同理想。但在这个社会的一些隐秘角落,一些孩子主动选择离开熟悉的家,外出流浪,独自面对未知的世界。

亲爱的小孩,你为何流浪?谁来保护?如何保护?围绕在流浪未成年人身边的诸多问题,等待我们去寻求答案。

“百家饭”养大的孩子

她扎着可爱的双马尾,爱摆弄自己粉色的公主裙,转起圈来马尾和裙摆会一起飞扬。她常出现在雨湖区的一家招待所附近,才8岁,这是她在外漂泊的第8年。

住在这家招待所附近的人,都认识这个名叫笑笑的女孩。可以说,笑笑在湘潭的这段日子,是靠招待所周边的热心人一起养育的。

笑笑是湖北黄石人,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,从她出生那天起,便跟着母亲在各个城市漂泊,一直未上户口。每到一个城市,母女俩便会租住在当地的招待所内,母亲常外出打工,一出门就得三四天才能回来。大多数时候,笑笑都是一个人待在出租屋内,没有上过学,没有交过朋友,没有正常的童年。

后来,母女俩来到湘潭,仍然和往常一样,过着母亲外出打工、笑笑独自在家的生活。招待所附近的居民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。为了帮助她们,有人拿来了旧衣服和食物,有人负责起笑笑的生活起居,有人给笑笑买来新裙子。

4月21日,热心人士还将事情反映到了所在社区居委会,社区立即联系了市救助管理站(市未成年人救助保护中心),对她们进行救助。

一般情况下,什么样的孩子会被送来这里?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》中有明确规定,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,民政部门应当依法对未成年人进行临时监护:未成年人流浪乞讨或者身份不明,暂时查找不到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;监护人下落不明且无其他人可以担任监护人;监护人因自身客观原因或者因发生自然灾害、事故灾难、公共卫生事件等突发事件不能履行监护职责,导致未成年人监护缺失;监护人拒绝或者怠于履行监护职责,导致未成年人处于无人照料的状态;监护人教唆、利用未成年人实施违法犯罪行为,未成年人需要被带离安置;未成年人遭受监护人严重伤害或者面临人身安全威胁,需要被紧急安置;法律规定的其他情形。对临时监护的未成年人,民政部门可以采取委托亲属抚养、家庭寄养等方式进行安置,也可以交由未成年人救助保护机构或者儿童福利机构进行收留、抚养。

笑笑的情况,属于“监护人怠于履行监护职责,导致未成年人处于无人照料的状态”,由市救助管理站(市未成年人救助保护中心)进行临时监护。

从出走到“跑站”

来市救助站的孩子,并非都如笑笑一般。有的孩子是主动前来,甚至成为这里的“常客”。

湘潭县的祥子年仅13岁,是一个很让大人头疼的小孩。他生在一个农村家庭,是家中独子,从小被惯养。一开始,他只是学业不好,加上对外面世界的好奇,偶尔独自外出玩耍。渐渐地,他外出次数越来越多,时间也越来越长。

一次在外玩耍花光所有钱后,祥子找到民警求助。公安部门按照规定将其送往市救助管理站,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帮其联系了父亲来接。令人惊讶的是,“父亲表现得很平静,没有担忧,也没有责备,”市救助管理站相关负责人介绍,孩子父亲对祥子提出的要求一味满足,且缺乏必要的家庭教育,导致祥子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。

这两年,祥子已从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年,变成了专业“跑站者”,时常跑到其他城市,没钱了就找当地救助站送返。“多的时候,一个月能来我们站里四五次。”市救助站工作人员对此很无奈,近半年,祥子还带着母亲一起“跑站”。

这并非个案。“跑站”是全国救助机构普遍面临的困扰,现在“跑站”的群体有了低龄化趋势。而这些专业“跑站”的未成年人,最初大多从偶发性的离家出走开始。为此,市救助管理站将工作前移,多次深入离家出走的小孩家庭,了解家庭情况,进行教育劝导。

谁催熟了果实?

市救助管理站曾来过这样一些流浪未成年人——

玲子,16岁,双手食指上有明显的浅黄色烟渍印,一看就是一名“老烟枪”;

琪琪,17岁,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色头发,手腕和手臂上均有纹身;

魏冷,化着妆,10个手指涂满指甲油,打着耳钉、唇钉,年仅12岁……

是什么催熟了果实?我们来看另一组资料——

玲子,父亲在一年前过世,母亲在农村务农,家中还有一个30多岁的哥哥,与她相处很不融洽。为了逃离这个家,玲子自行来到城里务工;

琪琪,云南人,长期缺乏父母管教,14岁时开始独自外出,多次被骗到其他城市,最近一次被骗至长沙,因得知母亲摔伤,治疗花了很多钱,她不敢开口向家里提要求,跟随他人来到湘潭谋生;

魏冷,两岁时,父亲进了监狱,至今未刑满释放,母亲为她的法定监护人,但不愿履行职责,已另组家庭。魏冷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,如果老人需要外出,则将她锁在家中。

“因为家庭的特殊性,这些小孩被迫提前长大。”湘潭市心泉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心理咨询师赵赞说。

“除了物质上的救助,现在会投入更多的精力在精神救助上。”市救助管理站相关负责人介绍,2019年底,市救助站与湘潭市心泉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签订了政府购买协议,每周有一天时间,心理咨询师会固定在站内值班,并提供其他日常心理咨询服务。赵赞是从今年3月开始,接触市救助站内的救助对象的。

“这些被救助的孩子大多有心理障碍,人格不健全。”赵赞分析,他们大多是农村留守儿童,大多来自父母离异或父母一方死亡的家庭,也大多受互联网的不良影响。“其中,原生家庭的影响是最大的。”赵赞有着多年心理咨询的经验,在她接触的成年人心理案例中,其根源很多来自“童年阴影”。她担心,这些孩子长大后也将产生严重的心理问题。

流浪的尽头是什么?

离家、无人监护、对未来充满迷茫……漂泊在外的孩子们,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?

当赵赞问及未来打算时,这些被救助的未成年人要么选择沉默,要么表示“看不到未来”。

一名14岁的女孩,因父亲家暴,母亲逃跑离家,她小小年纪便在外漂泊。赵赞在谈话中注意到,她的左手手臂上有十几道疤痕,女孩承认“是自己拿刀片或碎玻璃割的”。

“在外面最难的时候,连10元钱都借不到。”女孩告诉赵赞,“只有刀割手臂,看到血流出来,才有活着的感觉。”她选择从一个城市游走到另一个城市,靠四处打杂维持生活。赵赞告诉我们,这个孩子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,背着人的时候会默默哭泣,至于对未来的期待,她说:“想回去、想改善生活。”

赵赞对其进行了情绪安抚和心理辅导,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也帮其联系了家人,目前已回到老家。同样在市救助站获得帮助、回到家乡的,还有前文提及的笑笑。

湘潭市救助管理站与黄石市救助管理站取得联系,核实了笑笑母亲的身份,并安排两人做了亲子鉴定。5月19日,笑笑母女与雨湖区的好心人一一告别,踏上回家的路程。

5月20日,笑笑母女回到黄石大冶,目前住在笑笑舅舅家里。5月21日,笑笑在当地派出所上户,告别“黑户”历史,现在正在办理入学等相关事宜。

在这个案例中,是社会爱心人士、救助机构、公安部门等的联动,让笑笑真正地“回家”了。可见,救助流浪未成年人,并非一家之事。

赵赞认为,学校、社区、社会组织等也应加入进来,深入原生家庭,从流浪的源头上解决问题。市救助站的负责人担心,“我们只有送返的权利与义务,如何让回家的孩子不再重复流浪,值得每一个人深思。”

好在,整个社会在不断努力,为困境未成年人撑起保护伞。6月1日,新修订的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》首次在法律中明确了最有利于未成年人的原则,首次要求建立未成年人保护工作协调机制,首次明确建立统一的未成年人保护热线,首次将监护缺失未成年人纳入保护范围等。

目前,我市已建立由市民政局牵头的未成年人保护工作协调机制,明确未成年人权益保护热线为12345。市民若发现流浪未成年人,可拨打110、12345或市救助管理站热线0731-55550198反映。

(注:文中未成年人均为化名。)

--> 2021-06-21 冯叶 本报记者 冯叶 “身处困境的孩子,何以望星空?”系列报道② 1 1 湘潭日报 c52564.html 1 亲爱的小孩,你为何流浪? /enpproperty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