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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05月15日

油灯下的母亲

陈文洪

母亲离开我们已有整整十五年了。这些年来,我无时无刻不怀念她,其中最多的是她在油灯下辛勤劳作的情景。

一只空墨水瓶,一条破棉线,一个灯罩,就是母亲的油灯。20世纪70年代,村里还没电。黄昏临近,母亲就燃起油灯。昏暗的油灯下,母亲纺棉线,纳鞋底,做衣裳,斩猪草……每场每景都铭刻在我记忆深处。

油灯下母亲纺棉线的姿势最是娴熟。只见母亲坐在纺车前,一手捏着棉花条,一手摇着纺车轮,匀净的棉纱从拇指和食指之间的棉条里抽出来,又细又长,连绵不断。摇动的车轮,旋转的锭子,发出嗡嗡、嘤嘤的声音,像演奏弦乐,像轻轻地歌唱。多少个夜晚,我在母亲反复演奏的这首优美动人的“纺纱曲”中酣然入睡。

纺棉线只是母亲穿针引线制鞋做衣的前奏。那时家里非常穷,一家大小所穿所戴全靠母亲制作。母亲白天种地、砍柴、浇菜、出工,没有半刻歇息,只有待到夜间,才有闲暇做针线活。常常是刚刚吃过晚饭,母亲就吩咐我们姐弟几个:你们睡吧,早睡早起。我们爬上了床,她却坐在昏黄的油灯下,纳鞋底,做衣裳……

记得一天夜里,我一觉醒来,是下半夜了,月亮早已退出房间,爬上屋顶。母亲还在油灯下飞针走线。或许是太疲惫,突然,我听见她“啊哟”一声,原来是锥子扎在手指上。她起身找块布,包紧冒血的指头,又拿起鞋底纳起来。灯盏里的煤油慢慢燃尽,如豆灯花不时爆出“哔哔剥剥”的碎响,母亲浑然不觉。她把心思全部纳进了一家大小的“千层底”里。

除了穿针引线,母亲在油灯下干得最多的另一种活是斩猪菜。母亲一生吃尽了没读书的苦头,发誓要把子女全部培养成大学生。坚毅的母亲为此拼命喂猪赚钱。她一年至少要喂四头仔猪、一头母猪,整天忙得团团转。白天,她外出要打几竹篓猪草,晚上要把这些猪草斩碎煮熟,供猪们第二天食用。在昏黄的油灯下,母亲斩猪草经常要连续一个时辰以上。“噔、噔、噔”的斩猪草声就成了母亲演奏的另一首“小夜曲”。母亲用汗和泪,终将我们四兄妹全送进了大学的校门。

母亲去世后,我特意把她使用了一辈子的油灯擦亮洗净,放在柜子里珍藏,过段时间就拿出来瞧瞧。母亲的油灯,虽然亮光昏暗,但是,那跳动的火苗,总在黑夜里给我光明,驱散心中的恐惧。那油灯,犹如大海中的灯塔,在我迷茫的时候,照亮我的航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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