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片羽毛,轻轻一吹,一群欢快的鸟就飞上蓝天了。这镜头,在我脑海时常闪现,二十多年了。二十多年前,他在蓝天下一所中学当校长,我去了解一件事物的内外。第一次,见面了。没说几句话,内外明白如镜。后来,他进城了。那时,听人悄悄说,他拳头硬,手上有些功夫。
六七年前,在一家小饭馆,文朋诗友正海阔天空。印象里,那是我最后一回参加那样的聚会。不是不想,是没勇气,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的人声鼎沸。脸上带着笑容,口袋里掏出一堆旧体诗,他递过来。我肯定了他的抒写,他肯定了我的肯定。确实,他手上有些功夫。
几天前,在一家蒸菜馆,他拿出一打清样。我洗净双手,接过来浏览。旧体以外,还有新诗、散文、小说,厚厚的一本。厚积薄发,他要出书了。花费半个月时间,逐篇逐首、逐字逐句念完,心中产生一想法,二十年多前听到的那句悄悄话果然名不虚传:他手上真有些功夫。
“春风笑脸迷三界,绿水倾情醉九霄”“一湖三月摇云下,九里八松傍我家”“色色空空空月桨,玄玄道道道心香”,以绝句、律诗为主,平仄声韵以外,将文字弄得有些游刃有余的意味了。他的功夫在旧体诗。
短则几行,比如《古寺》《舀一瓢秋凉》,长则上百行,比如《顶峰岭上白云飘》《大山的呓语》,取材广泛,诗思纵横,意象清新,才情在句子中闪亮,思想在行间里放光。“晨雾打湿古道的头发”,长诗的首句就不同凡响,看来《叶子的眼睛会说话》还真有其事。他的功夫在新诗。
《凳脚坳上的叹息》扑朔迷离,大气磅礴;《雷祖菩萨走了》发人深省,教人向善。散碎的珠子,由一根根线穿着。关乎民间及传说,关心粮食与蔬菜,关注枪支和花朵。侃侃而谈,娓娓道来。低调的山窝里,涌出一道泉水;无言的闪电中,引爆一阵惊雷。他的功夫在散文。
人是那样痴,狗是那样衷,生活是那样五味杂陈,《父亲与冬不拉》把小说做成了诗。《妙笔写春秋》《晓霞山上太阳花》,深情的笔触,伸向弱势群体的生存空间,赋予的不只是怜悯与观望,关注的是这一类人的自尊与自立、崛起与尊严。他的功夫在小说。
有人说,他的功夫在仙风道骨、春风秋水。有人说,他的功夫在唐诗宋词、秦砖汉瓦。有人说,他的功夫在气运丹田、心有灵犀。有人说,他的功夫在水墨丹青。有人说,他的功夫在做人处世。有人说,他的功夫是在举手投足之间炼成的。
水从天上落下来,在小溪中奔跑,就成了一首欢快的歌。黄皮肤的笋遇见太阳,刚劲成挺拔的竹子。还有人说,他的功夫,在功夫以外。哪来这么多功夫呢。这是一个手上有些功夫的人,写的一部无关功夫的文集,名叫《晓霞山上太阳花》。杨荣是他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