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湘潭市二中1968届毕业生。1969年元月3日,响应“上山下乡”的号召,下放到茶陵县七地公社月岭大队鱼忠生产队插队落户。我和同班两个男同学以及初中部的三个女同学,组成一个“家庭”,开启了6年的农村劳作。
在三个男生中,我个子最矮,只有1.64米。其他两个同学,一个1.76米,一个1.72米。当时生产队记工分,采取的是“自报公议”。在评议中,我的分数最高,他们给了“8分”,而另外两人只评了“7.5分”。为什么个子矮小的反而评分高些呢?其实贫下中农的眼睛是雪亮的。我给农民伯伯的印象是不怕苦、干活卖力、手脚麻利。
确实,大家的评价恰如其分。就拿插秧来说吧,我就是一把“好手”。这与我外婆家就在雨湖区长城乡洪桥村(羊牯塘)有关。学生时代,每到暑假,我总要到那里居住一段时期,每次“双抢”中亦少不了我的身影,特别是插秧,“阵阵不离穆桂英”。在茶陵农村,插秧对于我来说,是轻车熟路,不但能左右手开弓,其速度不比当地农民慢,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。
在物质匮乏的1970年代,做饭都是用柴火。柴有两种,一是茅草,二是棍子柴。茅草,屋场前后均有,但不耐“烧”;棍子柴耐“烧”,则要到十里之外的山上去砍,来之不易。一次,我在树林中将一根树枝刚砍下来时,抬头突然发现眼前树上正盘缠着一条竹叶青蛇,好在发现及时,没有惊动它,才免遭一劫。当时吓得我要死,拿着柴刀就跑……棍子柴砍好之后,分别用树藤捆成两捆,再用禾枪挑着。每砍一次棍子柴,一般可烧上半个月。还有一次,不知何故,锋利的柴刀没有朝树枝砍,而是伤到了自己的左手腕,顿时鲜血直冒。我大喊“救命”!好在不远的农民兄弟听到,迅速赶来,用土方法止住血。至今,伤疤印还留在手腕上。
在下乡中,插秧、扯秧、耕田、割禾、扮禾(踩脱谷机)等农活还不算什么,让我记忆最深的是挑牛粪。牛粪当中的有机物含量比较高,是上等的牲口肥,充当庄稼的基肥最合适不过,有利于庄稼的生长。
第一次挑牛粪,正值农历九月,气候十分宜人。这一天,全队的劳力都往垅中田头送牛粪。我和大家一样,挑着一担簸箕,径直向牛栏走去。步入牛栏中,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沤臭气,令人作呕。我用耙头用力地将牛粪放入簸箕中,硬着头皮挑着往外走。
从牛栏至垅中田头,足有三四里远。挑一百来斤的担子,对于一个农村劳力来说,是小菜一碟,但对于我这个城里伢子来说,尽管农民伯伯照顾我,一担牛粪的重量不过60来斤,却也累得够呛。三四里的路程,走走歇歇五六次。当时已是深秋,内衣却汗得通透。更让我难堪的是,挑牛粪到田头,还要用手将牛粪均匀地撒入田里,刺鼻的沤臭味真让人恶心!但又有什么办法呢?只好学着农民伯伯的样子,硬着头皮干。
第一次挑牛粪,对于我来说,是刻骨铭心的。它不但锻炼了我的体力,而且洗刷了自己的心灵,让我真正体会到“没有大粪臭,哪有五谷香”的道理。